一望千里

站在道德高地上你不嫌冷吗‖标签JC,梦女党死得远点‖一言堂

 

[翻译][地海]Fragments

断章残简

作者:The Dragon Mage

分级:K+

原地址:https://www.fanfiction.net/s/5087346/1/Fragments

 

厄瑞亚拜与马哈仁安。

 

在暴风雨中颠簸海面上升起魔术风诸多巫师中最伟大的一个,与诸岛之王中的最后一个,他为和平奋斗直到死亡却一无所获,无论是为他的王国亦或是他自身。

 

地海之内,家家户户,当长舞节在一年中最短的一晚降临时,他们会被歌颂,而厄瑞亚拜的宝剑悬挂在黑弗诺最高白塔上,乃举世灯塔。

 

但仍有一个故事未被传说。一首歌谣未被唱诵。 浮光掠影乃它全部所有这向黑暗中的一瞥。

 

赫露最先注意到的是那对眼睛,那天那个男孩将力量当做斗篷,无畏地踏入她的大堂。黑眼,锐利,狂野而不可捉摸,一如站在她的王座前身着农人装束,发缠欧恩山风的他。她对上那双眼眸却不能解读,尽管过去许多如现在这个男孩这样站在她跟前的伟人的灵魂她都能轻易读懂。良久,他们观察彼此,鹰后明亮棕色的凝视与男孩深色的眼睛,以及她朝臣无关紧要的低语簌簌有如秋叶。

 

 “你为何至此?”最后赫露直接明了地询问他,没有扬起声音。她得到了他无意鞠躬行礼的印象。

 

“来学。”他仅用二字作答。

 

而因为地海女王看到力量时能辨别出它,也因为他傲而不骄,智而不倨,也可能是因为他从未鞠躬,赫露把他送到她的巫师那里,指示他们倾其所知相授。

 

女王与黑眼的男孩离开许久后,低语的人群中,王子马哈仁安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一个最轻微的举动都会粉碎这一刻,他感到心脏快速的搏动,胸腔浅浅起伏,尽管他不知为何如此。

 

 “哈瑞克!”

 

那个黑发男孩转向声音,捕捉到一个闪光的身影。他微笑,但仍不言语。他吝于话语,他被叫做哈瑞克,那是赫族语中龙的意思。这并非羞怯,而是谨慎,只有在需要时开口。如果话语不是必要的,那他就沉默。至于微笑,仅有一人得到了它。

 

那个男孩奔跑着接近他,因为没人在场盯着他,对不符合王子身份的举止做出评论,当他终于到达他身边时,他才开口。

 

 “今天我获得真名了。”

 

他的朋友肃穆着。他们注视彼此。赫露让这个巫师男孩成为她独子的友伴已有四年,她看着他们为彼此所吸引,他们都孤独,被尊敬,被嫉妒,被赋予了他们都尚不知道如何使用的力量。

 

四年.这些年中有话语,有许多种沉默。有东西变了,而有些没有。有尊重,有爱。现在有真名与其他事等待他们了解。他们,再无别人。

 

王子吸了一口气。他年仅十五,但他在那一瞬间看起来宛如一名国王,慷慨,脆弱,高尚。

 

 “我的真名是马哈仁安。”他说。

 

哈瑞克,早已青出于蓝的术士,那天早晨决定就此称自己为巫师的人,看着他的朋友。

 

 “我是厄瑞亚拜。”他回答。

 

在四年中,有许多东西。现在,是信任,为真名所加固。

 

女王赫露独自徘徊在宫中回廊,她的双足悄无声息地走过只有窗外透进星光才会割碎的黑暗。

 

艾曼去世已有三月,身形为损耗生命的重病干瘦。如今丈夫,他学识智慧的失去在赫露心中钝化成了一种空虚的痛楚。他直到最后都让她微笑,他不愿看着她在身侧悲泣着死去。他会说大笑更好。

 

但她仍然在深夜徘徊宫中。独自入睡更艰难了,而鹰后再也无法忍受白昼喧闹的宫廷。

 

迷失在记忆中,赫露被门道中的光亮从沉思中惊醒,溢出的金光与黑暗相抵。

 

有身形被勾勒出来,两个人,她看着他们相触,融为一体,唇臂交缠。有轻柔低语的声响。

 

带着轻微的震惊,赫露意识到这条门道通向她儿子的房间。好吧,这不应太过惊讶;他毕竟十九岁了,而他的父亲去世了。他想在另一个人身上寻求安慰是说得通的,如果这只是对于悲痛的解药的话……但是这还是很奇怪,因为她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孩流露过任何爱慕,或者是感兴趣。

 

所以赫露,尽管知道她不该这么做,但为徘徊不去的疑惑所困扰,并没转身离开,而是离门道走得近了些,再近些,直到她看到两个人被烛光勾勒出的身影,他们的身影在金色光中是黑色的。

 

是马哈仁安与厄瑞亚拜。他们紧紧相拥,头埋在彼此肩窝中,巫师用手缓慢轻柔地爱抚着她儿子的头发。他们再一次接吻,热情炽烈,当他们分开时只是长久地注视着彼此。

 

 “马哈仁安。”巫师低语道,静如祈祷。

 

 “厄瑞亚拜。厄瑞亚拜!”

 

然后言语休止,赫露悄悄走开,走入回廊的暗处,不再回头。她的儿子的确在父亲死后从另一个人身上找到了安慰……尽管就她所知这可能从几年前就开始了。他们爱着彼此,她的儿子与那个叫做哈瑞克的黑眼男孩。她知道,只是赫露未曾猜到他们最终会共赴云雨。

 

或者她本可以,要是她思索这事,然后把流连的目光,共享的微笑以及就她所知的马哈仁安这辈子从未注视过一个女孩的事实放在一起。她带着一瞬间的遗憾疑惑,艾曼会对自己的儿子与另一个男人有暧昧怎么想。也许他会震惊,恶心,一如宫廷或是诸岛大多数人发现时感觉到的那样,也可能……可能他会说爱就是爱,如果这让他们快乐并且不伤害到任何人那么他们就属于彼此。厄瑞亚拜与马哈仁安。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独自一人,不安地睡去,她的儿子她的王座她的丈夫在她的思绪中起起伏伏。在睡眠带走她前,赫露对自己微笑着,苦涩而喜悦。我们没有孙子孙女了,我想,她的伴侣会这么说,而她对自己可能会在听到这句话可能会大笑的想法而感到震惊和担忧。

 

歌谣。故事。他们把逝去的岁月编纂成史。那些事迹让厄瑞亚拜成为地海诞生过的最伟大的英雄,那些他与马哈仁安并肩作过的战斗,抵御龙群,卡耳格以及任何未经考虑后果就在他王国点燃战火的人。为和平而战是艰难的事。

 

但是千次别离中,什么都没有。千次相吻,每一次他们都会认为这是最后一次,在送别船只出港,追逐和平,追逐龙群,从黎明前的时间中偷来的东西里,只有沉默。

 

赫露知道。她什么都没说。鹰后现在只是母后,艾曼长逝于旱域,而她对力量的期许随他而逝。她看见他们每一次的私下的神情,那绝望的神色,承载了所有不能在阳光下被说出的东西。我不想要你走,我会回来,向我发誓,求求你,我需要你,我爱你。

 

千次相吻。比一千次更多。也许是二十年。这其中某处有幸福,它是难以捉摸转瞬即逝的东西。如果没有别的,那就是幸福。

 

千次相吻。千次再见。然后,最终,成为了最后一次。

 

船驶进了港口,风暴颠簸,这船帆已被东风的侵袭磨成薄纱。

 

国王站在码头,高大,黑发在风中微微扬起。消息当然已经传入宫中,龙王巫师的船只已经回到港口,终于返家。他们仍然叫他龙,他的名字是厄瑞亚拜,尽管现在这个称呼中已经没有嘲弄可寻。马哈仁安被朝臣与随从保卫,他们都在交谈或低语。他们都不重要。他的眼睛只注视着那个站在孤舟船头的男人,他自豪着,虽然他的双肩因疲倦而垂下。

 

然后那声音来了。那个声音像是黄铜纸在空中作响,然后是愤怒的龙鸣与灼焦天空的明亮火焰。龙飞过城市,一个巨大柔软的生物,有着被第一缕霞光照到的大理石的颜色。

 

他们凝视的越过港口对上了彼此。在长长的时间里国王与巫师注视着对方的眼眸。他们没做任何手势,口中不吐一词。只有眼睛,焦灼,渴望,被黑弗诺上空的橙色龙火点亮。

 

然后巫师从他的船头跃起,他的身形改变,两翼向外伸展,然后另一条龙飞上天空,迎战奥姆。

 

没有给马哈仁安与厄瑞亚拜的最后一次拥抱。没有言语。只有越过水面,在龙火之下的凝视。

 

在偕勒多的岸上,在落日燃烧,金红的光晖中,在那西陲最远的土地上,一位国王长跪于地头颅低垂。海岸上象牙色的白沙被一场搏斗中流出的血染红,绯红有如夕阳。那巨大带鳞的龙躺在边缘,那月牙形的海湾伸进了宽阔海。在龙尸体旁躺着一个男人,穿着的铜甲被他仇敌的利爪所破,他的头颈,双臂与体侧鲜血淋淋,那伤夺走了他的生命。

 

那跪着的国王缓慢而轻柔地用双手捧起死去的巫师的手,紧紧又温柔地握着它,他低头看着那张严肃,有着黑色双眉的脸,他黑色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哦,厄瑞亚拜,”马哈仁安低语,“我过去总说除了龙没有活着的东西能胜过你。”

 

除了海浪轻柔拍岸的声音和微弱的在岛上高草中作响的风声外别无声响。

 

国王没有恸哭,不是现在。如此多的沉默,如此多被隐藏的事。此处无人听得到他,他想要开口。

 

他看着逝去的巫师的面容,这面容即使在死后也仍然骄傲而英俊,被刻上了他最后一战的痛处与精疲力竭。

 

 “我们为了和平奋战得如此艰辛,”诸岛之王低声说,“我失去了这么多本可以与你在一起的岁月,只因为前往卡耳格的使命。我不该让你独自前往!那会只有你一个人,坐着你的船出航,身负给索瑞格王的和平之环。而现在它破碎了,你亦如此,厄瑞亚拜,我再也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他没有松开巫师的手,他把它送到唇边,将毕生的热情注入这一吻之中。

 

 “我想,我的家族将随我而逝。”他轻柔地说着,面带悲哀的笑容,“我从来没想过让除你以外的人在我身边。除了你之外从没有别人。”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的声音破碎。尽管他没有哭泣但他的双眼溢满痛苦。

 

太阳几乎全部落下去了,现在,除了金橙色的光晖在地平线处闪耀和海水被染成粉色的波涛外别无他物。

 

 “唉,厄瑞亚拜,”马哈仁安低语道,“我们不像莫瑞德和叶芙阮那样幸运,你,还有我。他们有过一年,有一个爱情故事,以及数百年来的哀悼者们为他们哭泣,而我们……只有英雄的名声,独自的,只被友谊和我们并肩作战的战役联系起来。”

 

他长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抖着。

 

 “但我会确保世界记得你,厄瑞亚拜。如果我的名字褪色化为古代书籍纸张的尘埃和阴影中的低语,你的名字将会成为英雄,直到兮果乙说出最后的话语,诸岛被海水吞没。”

 

手指摸索着,国王伸手将巫师珠宝镶嵌的剑鞘中的宝剑拔出,那剑长而明亮,仍带着巨龙奥姆的鲜血。

 

 “这会到黑弗诺去。”马哈仁安说,“到我宫殿中最高的塔上。你的尸体会与巨龙一同躺在偕勒多的海岸上,但是我的我会把你的剑安置成为世界的灯塔。”

 

然后,最后,带着那对他至少意味着一点苦涩的希望的承诺,马哈仁安崩溃了。

 

他倒下,身体因呜咽破碎,前额抵在厄瑞亚拜的胸膛上。他无望地长泣,像是一个不能止住泪水的迷路孩童。所有在船将他载来此地时深埋于心的痛苦,所有他在母后和人民前忍耐的可怕发痛的心碎都展露在外,流下了比言语所能诉说的痛苦更多的悲恸泪水。没有人看见这国王独自哭泣,只有偕勒多的亡者伴随。

 

在长久后他沉默了,目光最后一次不断描摹着他挚爱的脸庞,试图在脑中铭记它,这样他就可以永远都忘不了,即使当死亡扫去他所有的记忆。

 

他长长地注视着,不发一语。给死者沉默是好事。也许厄瑞亚拜得到了平静,尽管他在或者的时候没得到多少。

 

马哈仁安脸上的悲恸让他仿佛在厄瑞亚拜死后的短短几天里老了一千多岁。最后一次,他低下头轻柔地亲吻着巫师的双唇,然后他再一次变得破碎,被太多憾恨与未能实现的梦想,他默默流泪,拥住厄瑞亚拜的尸体仿佛他永远不会放开。尽管他的脑中闪过成千个疯狂的希望,成千个期许,它们一起闪现,用那把沾有龙血的剑他能刺穿自己,像他一直希望的那样死在厄瑞亚拜身旁。

 

但马哈仁安是一名国王,一个王必须在王冠下的人没有理由活下去的时候活着。他最后站起身,带着敬重握住那英雄的剑,然后回到偕勒多绿色的沙丘处,那里他的船在等着他。他走时回过头,最后一次,看着那在战斗中同归于尽的巨龙与巫师的尸体;而他响亮地说,即使这里只有海天倾听,别无他人:

 

 “别了,吾佐,吾兄,吾爱,厄瑞亚拜,吾等中最优秀勇毅的人,在荣誉与死亡中安息吧。”

 

在白沙中,落日下,失去挚爱之人的国王的眼泪与巨龙的血混杂在一起,流入温柔的海水。

 

他回到黑弗诺,手中握着带血的英雄宝剑坐在甲板上,一言不发。他的脸像是冬季的石头,冰冷,苍凉。

 

赫露在宫殿里欢迎他,如今她年迈到行走也很困难。她什么都没说,将手放在她儿子的双肩上,久久地看着他的脸庞。

 

 “如果在这世界上对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有任何公正,你就会在某天重新得到他。”他说,“我对公正有信心。”

 

马哈仁安点头。

 

 “你知道?”他问。

 

 “是的。很久了。”

 

他再一次点头,然后一定是有什么记忆浮现了出来,因为国王的脸在一瞬间里满是渴望与遗憾,这石头情难自禁地裂出一道细缝。

 

赫露给了他半是怜悯半是骄傲的一瞥。

 

 “可怜的孩子。”她低语,“我可怜的孩子。但你是一个国王,躺下死在偕勒多的海岸上不是你能拥有的东西。把你的信心放在公正上,马哈仁安。总是有希望的。”

 

所有的断章中都能发现失落的故事,隐秘的希望,世上没有能看见死者所有秘密的眼睛。

 

但如果你选择相信公正,并且希望你的确这么做,因为没有它国王与神明都是瞎子,而光与暗不过是灰影,然后这可能是希望。并非旱域的所有知识都为人所知。巫师并非,不管他们怎么想,绝对正确的。

 

而他们抓住了幸福,有些时候,然后尽可能久地握住这无形的东西,马哈仁安与厄瑞亚拜。如果别无他物,那么知道他们找到了某种幸福是件好事,而这只得让悲剧听起来更痛苦。歌谣与传奇满载了英雄的伟大事迹,却很少过问他们是否快乐。

 

 只有断章。但有时断章就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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